【分析影評】《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用最樸實客觀的角度,直擊最黑暗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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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立的切入點 最貼近市井小民的角度

  張勳(導演):「在新聞受控時期,大多數韓國人並不知道光州的真相。在這種情況下,我很好奇一位從首爾來的計程車司機究竟會有怎樣的感受。」

  幾個月前第一次看到《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的片名跟預告時,就覺得導演選擇這樣的切入點去訴說一個戒嚴抗爭事件,實在很厲害!果然看完電影也沒有讓人失望。
  在電影裡宋康昊飾演的金四福是一位在首爾執業的計程車司機,他獨自扶養著女兒,房租也積欠了幾個月沒繳...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賺錢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可以說完全對政治無感,甚至有些厭惡那些動不動就集會遊行的大學生,常常導致交通打結,影響到他開計程車賺錢的時間。故事就是從這樣一位開計程車的市井小民開始,為了賺十萬元而載了一位德國記者,在沒搞清楚狀況下...就欣然前往已全面被軍隊封鎖的光州,進而被迫面對政府正在秘密血腥鎮壓光州人民的事實。
  面對這樣一個尚有政黨在掩蓋真相的歷史題材,導演選擇的切入點無疑是非常聰明的!藉著沒有任何立場的市井小民一步步接近到事件核心,觀眾也很自然的對金四福帶入情感,從而理解他的心境轉折。導演把光州事件的血腥鎮壓當作故事的背景,沒有花太多篇幅去碰觸或探討其複雜且各說各話的因果關係,而是著重在計程車司機與記者間所發生的故事本身,讓原本嚴肅的抗爭事件回歸到 "
人" 的溫度。
  個人覺得一部電影的確很難全面的把歷史真相說清楚...但如果可以讓不同世代的年輕人對故事產生興趣,進而自己去查背景資料,主動追求真相,也許效果會比說教式的歷史大劇來的更好且更有意義!

  Thomas Kretschmann(演員):「這是一部描寫人與人之間奇妙關係的感人電影,這真是一部十分真誠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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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取代的演出 真實細膩的詮釋心境轉折

  宋康昊(演員):「因為是悲痛的真實事件,所以心理負擔很大,不確定自己可以勝任。先前曾經感到恐懼,但我想這是一種正面的恐懼,就像之前出演《正義辯護人》時一樣,電影故事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宋康昊的細膩演出絕對是《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裡最精彩的部分,可以說是全片的靈魂所在。上一部讓我有這種感覺的改編電影是《薩利機長:哈德遜奇蹟》裡的 Tom Hanks,這兩位演員都把該部真實人物詮釋的很細膩,給人一種如果不是他們演,這部電影就無法成立的感覺。而宋康昊在電影裡的演出從頭到尾流暢且連貫,金四福的幾次心境轉折都非常有說服力!最精彩的就是他從決定離開光州到又改變主意回光州的這段心境轉折過程~
  金四福在逃過一死的那晚,對不懂韓文的德國記者 Hinzpeter 說了內心的獨白後,趁半夜 Hinzpeter 睡著時便獨自開車離開光州。金四福那時會選擇離開,最大的因素當然是因為女兒!自從到光州後就無法與女兒取得聯繫,做父母的心裡肯定會有很多胡思亂想...心思全部都被女兒佔據了!加上經歷過被情治人員追殺差點沒命後,才意識到如果連命都沒了...那誰來照顧女兒?對他來說突然被扯入那麼大的事件,直接赤裸裸的看見政府最黑暗的面貌,這震撼實在太大了!他想著自己只是一個為三餐奔波的普通百姓,怎麼會有能力去改變什麼呢?於是他選擇了離開...
  離開光州後,金四福用了 Hinzpeter 輾轉給他的十萬元修車,並趕快打了通電話回家。電話那頭房東和女兒的對話非常平淡...感覺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對於父親一晚沒回家也沒有往壞的方面想,金四福在此刻才終於卸下了心裡的石頭!開心地用剛賺的錢替女兒買新鞋,上餐館填飽肚子。
  在餐館裡,他發現光州以外的韓國人似乎還不知道事件真相?新聞媒體的不實報導加劇了謠言四起!已經確認女兒平安的金四福,此刻才真正開始有心力去思考消化這一切事件,慢慢意識到身為國際記者的 Hinzpeter 對於揭露真相的重要性!這時老闆娘拿出光州地區特有的飯糰來招待金四福,這小小的舉動更讓他想起了光州人民的純樸善良與正處於水深火熱的畫面。離開餐館後,金四福唱著原本應該是輕鬆自在的歌曲,卻聽起來有那麼一點不對勁...歌曲與他內心的不安形成強烈對比!這時有位乘客想搭車但被他拒絕了,這也讓他想起了當初答應要送 Hinzpeter 回首爾的承諾,對他來說這關乎的是基本的職業道德,當初甚至還為此跟光州司機爭吵過...
  這些種種因素加起來,讓原本已經決定要回首爾的金四福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一方面覺得這個事件是自己一個平民無力去面對的大事;一方面又深知自己的行動可能對整起事件是非常關鍵的!看著一旁為女兒買的皮鞋...自己賺到錢了,無視那些正在苦難中的光州人離去是否太自私?這一刻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複雜的人性考驗。金四福又看了看後照鏡,剛剛被拒絕的乘客還可以搭上另一台計程車離開,但 Hinzpeter 被困在光州還有其他計程車可帶他離開嗎?頓時一切複雜的問題被金四福想通了!司機與乘客、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和承諾是他確定無法背棄的!因此他馬上一個迴轉,決定返回光州完成載 Hinzpeter 回首爾的承諾。
  這一段從堅決離開到堅決回去的心境轉折,其實是非常容易搞砸的。掌握不好就會變成老梗無感的劇情或矯情的英雄主義,但宋康昊卻成功的詮釋了這一段心境轉折。尤其是從後面在車上強顏歡笑唱著歌,到內心不斷掙扎崩潰想問女兒該怎麼辦?最後毅然決然一個大迴轉返回光州的精彩演出,可感受到宋康昊完全是演活了這個角色。

  宋康昊(演員):「雖然覺得會很辛苦,但真的很想與觀眾分享這個充滿熱忱與能量的故事,因為《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呈現的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能會面臨道德與勇氣的故事。」


圖片來源:© CHO WONJIN

概念明確 結構嚴謹且完整的劇本

  文在寅(總統):「當年人民起義的真相,至今仍未完全展露於人前,這個是我們將來必須面對的任務,而我相信這部電影將有助我們去完成這項任務。」

  韓國電影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在寫實和娛樂之間的拿捏。《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在寫實的步調中適時地加入一些刺激元素,且演員們自然的演出又讓那些偏娛樂的刺激元素多了份真實感,可以說是一部成功兼具了藝術與商業的電影。
  本片劇本的結構也非常完整且嚴謹,運用了許多前後呼應的設定來加深電影的概念 --- “金四福初到光州的抗爭集會時,因為載著國際記者來而受到光州人熱烈歡迎,有人熱情的給了他一袋光州特有的飯糰,飯糰代表著光州人的純樸與感激。金四福在頂樓吃著飯糰時,底下警察竟然開始鎮壓光州人民,這也是他第一次目睹到這裡發生的黑暗事件。而金四福離開光州後,在餐館裡吃著老闆娘招待的光州飯糰時,心理的感受肯定是五味雜陳的...”;“電影最後金四福在機場前,用熟練的手法幫 Hinzpeter 的底片禮盒綁上蝴蝶結,身為單親爸爸的他常幫女兒頭髮綁蝴蝶結,所以才會如此熟練,也是一種愛的表現。而有趣的是底片和女兒正是此次讓金四福陷入掙扎的原因,透過蝴蝶結而連結了兩者。”;“在電影前面金四福曾因女兒踩著鞋跟走路而罵她,但其實女兒是因為鞋子太舊尺寸不合才會那樣穿。女兒之所以沒說,是因為家裡經濟狀況已經很不好了,不想讓爸爸為了買新鞋而增加負擔。金四福看在眼裡,後面一賺到錢就買了最漂亮的鞋子要送女兒。”,其實女兒在電影裡出現的戲並不多,但透過蝴蝶結和鞋子這類的細節來呼應,不但加深了金四福跟女兒的羈絆,也讓故事更有說服力。
  《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的故事背景是發生在一個意義重大且複雜的歷史事件上。雖然導演選擇單純的專注在司機與記者間的故事,但透過兩位角色的特性 --- “一個是覺得『生活歸生活,政治歸政治』的計程車司機;一個是立場中立,只為追求真相的國際記者。”,反而更能提供一個客觀的角度,去面對這樣一件令人悲憤的事件。而比起有理念的抗爭團體或獨裁的政府,電影裡更多時候是在描述一般市井小民最直接的感受 --- “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就莫名其妙被逮補了...”,包括金四福的感受也是這樣,導演藉此來凸顯政府的荒謬與人民的無力感。
  在電影末段金四福載著 Hinzpeter 逃離正在抗爭的地點時,後方因為充滿了催淚瓦斯而一片霧白,什麼都看不見!導演特別強調了金四福不斷回頭看且猶豫不捨的畫面。個人認為這段導演想表達的是,即使光州事件到現在還因為不同立場而充滿著一團迷霧,但只要我們懷著真相不斷前進,肯定會有實現轉型正義的一天。
  電影的開頭和結尾,金四福都是在首爾的街道上開著計程車。不變的是金四福依舊認真的在做好司機的工作;改變的是首爾已經從戒嚴時期蛻變成民主進步的現代城市了。而金四福車上載的,依舊是熱衷社會公義的大學生,最後在韓國集會遊行最常聚集的地點光化門下車,且遺落下了報導 Hinzpeter 得獎的報紙(2003)。導演曾說他是因為看到 Hinzpeter 在演講時有提到金四福這樣一位人物,才會對這個題材感興趣。也許這位大學生代表著導演的浪漫想法,幻想著自己曾經坐著金四福的計程車穿梭在民主的韓國街道上。

  Jurgen Hinzpeter(已故真實記者):「很想在充滿民主活力的 "新韓國" 街道上,再次乘坐金四福的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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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事件:
▲《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上映熱賣後,一位叫金承必的男子出面證明,他爸爸就是載德國記者的那位計程車司機。當初給德國記者的名子金四福就是本名,且本人已在光州事件(1980)四年後因為肝癌而過世(1984)。
▲在真實生活裡,金四福至少有兩位以上的小孩,出面說明的是大兒子,且老婆沒有病死但已年老失智。
▲金四福的計程車是黑色的,是飯店專屬的排班司機,且英文和日文都不錯,Hinzpeter 在要到首爾前就已經透過朋友找了金四福當司機。他們前後總共進出光州兩次,乘客除了 Hinzpeter 外,還有一位負責收音的外國人 Ruhmor。
▲金四福本身是會關注社會公義的人,並不像電影裡那麼的對政治無感。

  金承必(金四福大兒子):「我為父親感到自豪。父親不僅是載着外國記者到光州的司機,也是一位關心民主的人權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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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資料來源:

留言

  1. 電影裡面計程車司機的老婆是病死的。不是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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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缺錢的小朋友2019年5月3日 上午10:17

    稍早在電視上看了這電影
    你寫的影評很仔細,覺得很讚 ��
    很多細節是看你提到了,才想到「對!有這一幕」

    也很扼婉「金四福的小孩怎麼不在 Peter 還活著的時候就出面?」
    見不到本人,看看後代也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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